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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878章ch.877紫气贵招祥瑞
  烟土多被地头垄断,没钱买馆子票,就要到街上寻‘白布兜’淘——谁知道那里面掺了什么糟烂东西?有点身份的都不往肚子里去。
  周祥自认也是个手艺人,再不体面也到不了这地步。
  “去去去,爷就没打算今天交钱。”
  “哦…”小倌用眼睛斜他,一双吊梢眼尽是白的:“那周爷歇着?我先忙?”
  把人往门口一晾,扬长而去。
  来往的熟面孔经过,朝他拱了拱手,虽说的都是‘安好安好’,可话里话外,总有种要扒了他褂子的错觉——周祥暗骂了声狗眼看人低,转身要走。
  却听有人唤他。
  “…爷?”
  莺儿披着小斗篷,提着糕点和他打了个照面。
  “咳,我来瞧瞧你。”
  莺儿浅笑:“看不看我的,怎不进去?”
  周祥‘嗐’了一声,刚想推辞,却被莺儿拿住腕子,直往烟馆里带。
  小倌见了莺儿,嬉皮笑脸凑上来,眼珠子滚了滚:“周大爷这么快呀?”
  莺儿眨眼:“什么快?”
  小倌掸掸袖子,往周祥兜处瞥:“周大爷说今天没带够钱,打不出票子来…”
  周祥捏了捏拳头,巧握着一只软手。
  “周大爷钱都给了我使,哪还用自己钱打票,”莺儿吊了吊秀眉,埋怨起小倌来:“你这人刻薄惯了,哪天套个口袋,卸了你的胳膊腿儿。”
  用软腔讲出凶险话,挠的烟倌合不拢嘴地笑。
  “姐姐还用钱?”
  “行呀,”莺儿嘴一拧,就要拉着周祥往馆子深处去:“那就不。”
  “别别别!瞧我,瞧我这臭嘴…姐姐买?公的母的?”
  所谓‘公的母的’,即为普通或精制的膏子——
  公班土当然便宜,叫‘公的’;那白皮土精制不说,来的也更难,要贵上数倍,称‘母的’。
  一泡能差出数十来文,算着一天两泡,个把月下来也是不少白的银子。
  “我还能买公的?”
  莺儿斜他,松了手,用帕子遮着从绣包里摸出碎银:“白皮儿的,这月别在我眼前儿晃。”
  烟倌捂着银子拜了又拜,到柜子里和那长须的商量嘀咕,撕了张样票递来。
  这事就算完了。
  “爷,往里去,屋还给留着呢…”烟倌又恭敬起来了。
  周祥不拿眼皮夹他,冷哼一声,烟杆甩着打在他胯上,疼得‘哎哟’一声,却也不敢恼。
  这烟倌脑袋上尽是血水,艳得多少有点吓人。
  血光之灾。
  可不提醒他。
  进了屋。
  关了门。
  莺儿将糕点放在桌上,服侍周祥上榻。
  揉了膏子,泡上茶,摆好点心。
  “…爷最近手头有点紧。”
  这话莺儿没接,垂眸搅合着帕子。
  半天没动静。
  “怎的,怕爷差了钱?”
  “…爷。”
  莺儿扇了扇睫毛,轻着问:“带了我去吧。”
  周祥没听清:“什么?”
  “带了我走,到家,莺儿也见天往好了伺候…”
  这回听清了。
  “哪儿去?”
  倒故作不懂。
  他瞥着女人脑袋上那飘摇的黑纱,怎么看怎么发怵——黑色意喻不详,红色代表血光之灾。许是被精怪打了头,阴差阳错,倒让他有了对儿看人生死的眼睛。
  现在就是没弄清,血红色,和墨汁色,到底哪个死得快,哪个死的慢。
  有没有不死的?
  灵光乍现,周祥猛地翻了个身,直往妆镜去。
  镜里映出人脸。
  黑纱遮面。
  周祥大惊,嚎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。
  这举动吓着了榻上的女人,忙穿鞋下来,搂着男人的胳膊往直搀。
  周祥喘着粗气,指着镜子。
  “命数…爷的命数…”
  莺儿虽不解,仍温言安抚:“爷的命最好了。”
  …………
  ……
  周祥难说自己的命数到底算不算好。
  不好吧,却有幸得了这对儿眼睛;好吧,那满头‘墨点子’吓得他最近都不敢往镜前去。
  可就这么等倒霉也不是事,索性每天去街上溜达,往那些高门大户逛。
  有意思的是。
  朱门里出来的,净披着‘紫’纱。
  红的有血光之灾,黑的要倒霉,紫的算什么?
  周祥说不出所以然,平白耽误两天,却听了个大事:
  常到伞下聊闲的两个老货都倒了霉——是那年纪大的儿子,许是泄了什么消息,连带着老父亲,老父亲的茶友,妻儿,一股脑端进牢里。
  说是出不来了。
  正应了周祥瞧见的颜色:黑色。
  要倒霉的颜色。
  不吉利。
  紧接着。
  那日回家,见妻子又蹲在灶前唉声叹气,细问才知道,被染缸砸了脚,彻底没了活。
  倒霉。
  黑的让人倒霉。
  由此周祥猜测,许是妻子将霉运传给了自己。
  索性,有了烟票,整日往馆子里去,瞧不见也就不生气——莺儿身上的黑色倒日日淡去,自从她提了又提,周祥避了又避后,俩人总要摊了牌。
  周祥的理由说不过去,惹得莺儿头一次急红了脸。
  “什么命数?!我却不知你还信命数!”
  周祥臊眉耷眼往榻上一歪,扭过身,把屁股对着莺儿。
  “我备着钱!总不是你破费!只图个男人赎了去,不再教我日日挪着,见不着半点活头…”
  歇斯底里的女人与往日温婉柔媚的判若两人。
  她吓坏了周祥,让人不敢认。
  “你命不好。到了身边,再染了我…”周祥嘟囔。
  莺儿听了又哭又笑,一屁股坐在地上,抽着鼻子:“哪还用得了你看?我自知命不好。赎我,不就好了?”
  周祥摇头。
  既然他瞧见了那两个老货的下场,当然不愿意惹祸上身。
  女人哭的眼睛血红:“…我还钱托了人,砸断那对你不敬的小倌一条腿!周祥!周大驴!你就这么对我?”
  周祥听了,头摇得更坚决。
  当日就看那小倌血红一片,早知有血光之灾——这不。
  应了没有?
  “你不要我,总不能老死在烟馆,”莺儿一咬牙,扶着桌案起身:“有个给大老爷跑车的,人老得不像样,又穷。可忠厚本分,不招惹是非——周祥,我就等你两天。”
  “一天也别等。”
  周祥立马拒绝,甩了甩烟杆子,起身要走,却瞥见女人换了身薄纱。
  黑中染了些紫色。
  也不知何时变去染上,不多不少。
  这下。
  周祥可算明白了。
  紫色。
  贵人。
  这莺儿是要飞上枝头了!
  当然,当然。
  给大老爷跑车的,没准就能和大老爷说上几句。若有了子嗣,岂不更近…
  “等我后儿来找你好好谈!”
  知晓了秘密,头也不回地往外闯。
  “周大驴!”
  莺儿在后面喊他:
  “我等你两天…等…不…等你三天…”
  周祥置若罔闻,早有了想好的去处。
  赌坊。
  他最近见着‘紫色’的地方。
  该给出去的婊子,哪有自己的女儿亲?
  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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