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9节
江云舒：“……”这和她想象的纵马驰骋根本不一样！</br></br> 低头看看自己根本夹不住马肚子的小短腿，江云舒无奈地叹了口气。</br></br> 这样坐在马背上吹吹风，其实也挺好的。</br></br> 纪凛看到江云舒骑了一圈又一圈，舍不得从马背上下来。他笑了：“这匹小马送给你。”</br></br> 江云舒怔住，片刻后，她缓缓摇头：“我怕养不好。”</br></br> 把小马养在安平侯府吗？她方才有一瞬间的心动，可是冷静下来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。</br></br> 虽然现在有太子和皇后为她撑腰，她在安平侯府的日子好多了，太子送给她的小马，父亲和嫡母一定会让她养的……</br></br> 可是她能一直把小马养好吗？</br></br> 安平侯府不是一个让她安心的地方。</br></br> 江云舒眼睛里的神情，纪凛看不懂，却莫名觉得心疼。</br></br> “那你给它取个名字，它就是你的马了。”</br></br> “让它继续留在宫里，和我的马养在一起。等你进宫的时候，你可以骑它。”</br></br> 江云舒想了想，看着小马漂亮的毛色，说道：“叫红枣吧。”</br></br> 纪凛噗嗤一下笑了，哪里有人给自己的马取这样的名字？听起来一点不威风。</br></br> 就这样，江云舒的红枣继续养在宫里，她每次进宫的时候骑。</br></br> 宫人照料马，只敢牵着它们遛一遛，是不敢坐上去骑的。纪凛时不时也会骑红枣，让它能快跑几圈。</br></br> 虽然养在宫里，可是红枣竟然真的知道江云舒才是它的主人，每一次江云舒进宫骑它的时候，它都格外高兴。</br></br> 江云舒时常被皇后召进宫和纪凛一起玩的日子倏忽而过，转眼就过去三年。</br></br> 江云舒八岁，纪凛十五岁。</br></br> 渐渐的，江云舒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。</br></br> 原因有很多，随着纪凛年龄的增长，他越来越忙，几个月也抽不出半天的玩乐时间；</br></br> 皇后忧思过重，日久伤身，如今总是缠绵病榻；</br></br> 宫中，皇帝的猜忌、大皇子的野心，全都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，宫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，一不小心就会被吸入其中，将人卷得粉身碎骨……</br></br> 皇后和纪凛都不愿再让江云舒进宫。</br></br> 江云舒像一只敏锐的小兔子，感知到危险的临近。</br></br> 她性子极懒、胆子极小，她知道自己远离太子才是最安全的……</br></br> 可太子是纪凛啊！</br></br> 江云舒问道：“那我可以给太子哥哥写信吗？”</br></br> 虽然她懂得不多，但是万一能帮到纪凛呢？</br></br> 纪凛沉默片刻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。</br></br> 凡是写给他的信，信里写了什么，都会被禀告给父皇。</br></br> 纪凛不想让江云舒写给她的信，每次都先被别人拆开看一遍。</br></br> 他宁愿不写信。</br></br> 江云舒与太子的联系，就这样一点一点断了。</br></br> 她不再进宫，太子更不会来安平侯府。</br></br> 只有每年以皇后娘娘的名义赏赐给她的东西，让父亲和嫡母还有最后一丝顾忌，保住了她在侯府里安稳悠闲的日子。</br></br> 起初，江云舒以为势利眼的父亲一定会追问她为什么和太子疏远了，她内心十分厌恶。</br></br> 然而等了很久，西平侯都没有问。</br></br> 似乎在其他人眼中，她不再进宫，不再见太子，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……为什么？</br></br>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，她和纪凛已经到了男女大防的年纪。</br></br> 虽然只过了三年，可是八岁的她不再是小孩子，在古代人眼中马上就要变成“大姑娘”。</br></br> 十五岁的太子，再过两年，更是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。</br></br> 江云舒想到这里，沉默许久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</br></br> 从此以后，她和纪凛不再有任何联系。只在皇后逢年过节送来的赏赐中，能看到一丝属于纪凛的痕迹——</br></br> 皇后的赏赐里，每次都有那么一两样，看起来完全不像皇后娘娘送的。</br></br> 比如说一个小泥人。</br></br> 比如说几根红枣的马尾毛。</br></br> 江云舒每次都会心一笑，小心收好。</br></br> 她想，纪凛这样借着皇后的手给她送东西，也不会太久了。</br></br> 幼时的玩伴，总会渐渐疏远。</br></br> 然而江云舒这一回似乎想错了，一年、两年、三年……皇后送来的赏赐里，总是能看到纪凛的痕迹。</br></br> 九年后，江云舒十七岁，纪凛已经二十四。</br></br> 如今提起太子，人们想起的第一件事，都是太子已经二十四岁却还没有成亲。</br></br> 皇帝对太子的打压，早就瞒不住了。</br></br> 天下人皆知，皇帝迟迟不许太子成亲，是因为成亲后的太子就是大人了。</br></br> 只要太子一直不成亲，皇帝就能一直把他当作“孩子”。</br></br> 人人都知道，皇帝继续这样打压太子，迟早要出事。</br></br> 可是没人想到，这一天来得这样快。</br></br> 江云舒十七岁这一年，安平侯府正要为她相看亲事，突逢世道大变。</br></br> 皇帝死了。</br></br> 大皇子也死了。</br></br> 太子登基了。</br></br> 纪凛登基后，连发三道旨意。</br></br> 第一道是广纳天下贤才为官。</br></br> 第二道封母亲为太后。</br></br> 第三道封江云舒为皇后。</br></br> 前两道圣旨在京中众人的意料之中，第三道圣旨让所有人猝不及防。</br></br> 西平侯府的二姑娘是谁？没听说过啊，好像是个小庶女……</br></br> 为什么选中了西平侯府？太子登基之前西平侯可曾鼎力相助太子？更不曾听说了……</br></br> 京中众人都懵了。</br></br> 江云舒也懵了。</br></br> 她？皇后？</br></br> 她和纪凛已经九年没见。九年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，她还是八岁的小孩子，纪凛也只有十五岁！</br></br> 这么多年过去，纪凛难道就不怕她长残了？</br></br> 她有点怕纪凛长残了……</br></br> 江云舒在忐忑中开始格外忙碌的备婚，礼部的女官日日都来西平侯府，江云舒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。</br></br>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大婚当天。</br></br> 天不亮江云舒就起床梳妆，帝后大婚的仪式格外繁琐，直到她盖着红盖头坐在洞房的大床上，才终于能歇一口气。</br></br> 紧张如潮水般涌来。</br></br> 江云舒在心中描摹太子哥哥如今的相貌，然而九年没见，她实在猜不出太子哥哥变成了什么模样……不，已经不是太子哥哥了。</br></br> 她即将见到的是年轻的陛下。</br></br> 江云舒想到这里，紧张地快要喘不过气来。红盖头憋闷极了，她偷偷掀起一角透气。</br></br> 然后又多掀开了一点，偷偷打量身处的洞房。</br></br> 房间里的家具无一不精致名贵，如今处处挂红，喜庆非常。可在喜庆之下，依旧看得出房间的风格十分高雅……</br></br> 咦？江云舒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柜子上。</br></br> 她看到了格格不入的一个陶器，形状像一坨便便……</br></br> 江云舒惊呆了。</br></br> 品味如此高雅的房间里，为什么会摆着这个？</br></br> 洞房里寂静无人，江云舒偷偷站起来，走到柜子边，把这坨“便便”拿在手里端详。</br></br> 久远的回忆突然苏醒了。</br></br> 她想起来这坨便便是五岁的她亲手捏的，当初丢在了纪凛头上。</br></br> 她以为侍女打扫时丢掉了，没想到竟被纪凛偷偷拿了回去，还烧制了出来，一直留了这么多年。</br></br> 江云舒想起那一天，纪凛还捏了一个小泥人，就是她摔倒的样子，那个泥人呢？</br></br> 她心中似有所感，轻轻拉开下面的抽屉，看到那个小泥人静静地躺在匣子里。</br></br> 江云舒面露疑惑，不明白这两样为什么一个摆在外头，一个收在柜子里？</br></br> 明明纪凛捏的小泥人栩栩如生，她捏的便便十分不雅……应该把陶人摆在外头，把便便藏在柜子里吧？</br></br> 为什么纪凛反过来，把小泥人藏在了柜子里？</br></br> 江云舒还没想明白，就听到了脚步声。</br></br> 她急匆匆地关上抽屉，来不及坐回床边，一回头就看到纪凛进了屋子。</br></br>